但是,随着钢琴难度的增加,杨洋无力继续领跑,在钢琴领域获得的夸奖也越来越少。巨大的焦虑促使孩子做出写道歉信、偷钱给同学买鞋来换取夸奖的怪异行为。因为,他用钢琴所营造的安全世界正在坍塌,他的价值感也在片片凋零;他从来喜欢的都是被人夸奖的感觉,而不是弹钢琴。
一棵被压弯的小树
我告诉杨洋:“人的大脑中有一个快乐中枢,主宰着我们的快乐。如果快乐中枢频繁受到单一来源的刺激,那我们就会‘爱上’这个刺激方法。不管这个刺激多么无聊,多么危险,我们仍然会乐此不疲。这种时候,我们‘趋利避害’的本能受到压抑,所以,才会感到痛苦。”
杨洋恍然大悟:“难怪我明明觉得痛苦,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练琴……”
“你想象一下,如果不弹钢琴,会怎么样呢?”
杨洋立刻沮丧地说:“我觉得别人会嘲笑我,看不起我,认为我是个差劲儿的人!”
“别人觉得你差劲儿,你就差劲儿吗?”
杨洋反问:“难道不是吗?”
“那我问你,如果班里有13个同学,7个觉得你是好孩子,6个觉得你是坏孩子。那么,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?”为了帮助孩子递进思考,看到他逻辑中不合理的地方,我故意假定了13这个奇数。
“好孩子吧?”杨洋开始不确定起来,“说我好的人多一个。”
“好,那如果6个同学说你好,6个同学说你坏,一个同学不表态。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?”这种一比一的问题彻底把杨洋难住了。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做好孩子和坏孩子呢?
“你看,如果我们完全通过别人的评价来判断自己的价值,那我们的价值就会忽大忽小,没办法确定。因为,无论评价你的人多么权威,他都不能等于你自己,代替你自己。真正了解你价值的人,只有你自己!”
“那,什么是我自己?”杨洋困惑地问。
“杨洋,可不可以用一幅画来表达现在的你?”我递给杨洋画笔和纸。绘画,是心灵的一种无意识的表达,是将内心无形的矛盾与不安借由有形的载体表达出来的最好方式。孩子们通常在不会写字之前,就已经开始涂鸦、绘画。对于他们来说,这是一种安全的表达方式。杨洋现在遇到了心理困难,心中复杂的感受一言难尽,反而通过最简单的绘画,能得到淋漓尽致的阐述。
10分钟后,杨洋把画递给我。画上是一棵孤零零的小树:光秃秃的叶子,代表冬天;歪曲的树干,代表小树承受着压力;树枝折断了,代表小树受到巨大的创伤……
“我好像听到小树在哭。你能不能告诉我,它为什么难过?”我把心理压抑的感觉转化成语言,和杨洋就小树展开对话。
“小树觉得,受了这么大的伤,不知道明年春天还能不能发芽!”杨洋难过地说。
“那我们来一起帮帮小树吧!它的枝干断了,我们用布条把它包起来!”我递给杨洋一支画笔,杨洋想了想,在树枝折断处画上一圈绷带。然后,我问杨洋:“小树的根埋在土里,风能吹到吗?”
“应该不能!”杨洋说。
“好!根部就是小树的心脏,只要它没有被吹倒,小树就能够发芽!”我鼓励杨洋拿笔,画出茂盛的根部。“你看,小树有很多的潜力,原来我们没有看到!”
“可是,树干已经被压弯了,还能长好吗?”杨洋怯怯地问。我告诉杨洋,只要小树学会一种“神奇快乐呼吸法”,就可以慢慢恢复:“从现在开始,你要代替小树呼吸,吸气时,想象小树把绿色的氧气吸进树干;呼气时,想象小树把身体里一切的压力和不愉快都呼了出去!每晚练习10分钟……”这个办法能够调节呼吸,帮助杨洋放松,减轻焦虑。
第一次咨询结束后,为了增加杨洋的生活体验,找到真正的自己,我给他留了一个家庭作业: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,尝试5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。
遇到未知的自己
第二次咨询时,杨洋告诉我: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骑着自行车去了一条小河边,坐了一下午。接下来,我和爸妈一起去了采摘基地,花20元去茶馆听了场相声,把家里的两台车擦了一遍,和保姆一起学习做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