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都杂务缠身,每一分钟都会恨不得掰成两半用;必须完成行事历上的任务,所以总盯着电子屏幕,或者一溜小跑冲向下一个目的地;无论多么努力地分割自己的时间或者任务,无论同时做多少件事情,时间永远不够用。这种忙得脚不着地的日子,我足足过了两年。
直到上天赐给我一个从容不迫、无忧无虑、会停下来“细嗅蔷薇”的女儿。
每次我要马上出门,她都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小包包,还要戴上一顶亮闪闪的皇冠;
我都迟到5分钟了,她还坚持给自己的绒毛娃娃扣上安全带;
我在赛百味狼吞虎咽地吃午餐,她却停下来和一位与祖母长得很像的老妇人聊天;
我只有30分钟的时间推着她散步,她却要求停下婴儿车,摸摸每一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狗狗。
当时,我根本没有意识到,从容不迫的女儿对我这种龙卷风一样的任务狂人来说,是一种恩赐,相反,我把她当成拖累。
每次女儿让我偏离计划时,我心里想的是:“我没时间做这个。”结果,我最经常对她说的两个字就是“快点”。
“快点吃你的早餐!”
“快点换衣服!”
“快点去刷牙!”
“快点上床睡觉!”
在这一句句的“快点”声中,女儿长大上幼儿园了,而且迎来了小妹妹。如果没有小女儿,也许我会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。
那天,我去幼儿园接大女儿回家,正下车时,她嫌妹妹动作不够快,说了一句:“你怎么这么慢吞吞啊。”
她交叉着手臂,发出一声严厉而夸张的叹息。那一刻,我俨然看到了自己。原来,过去的我像恶霸一样催逼着一个只想享受生活的小女孩向前走。
我恍然大悟,清楚地看到每天匆匆忙忙的自己给两个女儿带来多大的伤害。
我的声音颤抖着,很真诚地对两个女儿说:“妈妈很抱歉之前一直要你们快点,我喜欢你们慢慢地做事,希望自己能像你们一样慢慢地、很惬意地生活。我保证从今往后会更加耐心。”
她们听了我这一番话后,很吃惊。小女儿更是脸儿红红的,为我的承诺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。
从那一天开始,一切都改变了。
必须外出时,我尽量多给她们一些准备的时间;和女儿一起散步或者去商店时,我由着她们决定步调;她们停下脚步欣赏某样事物时,我会甩下一脑门子官司,静静地观察她们;我开始放下许多杂务,专注她们感兴趣的活动,比如她们正在观察的昆虫或美丽的花儿。
当然,有时我还是会忍不住着急,这时女儿总是大胆行使我授予她们的特权:提醒着我放慢步伐。事实上,她们几乎隔天就要提醒我一次——表决心容易,改掉“快点”的口头禅也不难,但要始终对孩子保持耐心,则是需要终生努力的事情。
假期我们去骑行。路上,我给她们买了一份冷饮。大女儿高高兴兴地坐在野餐桌旁,欣赏手上的冰塔。突然,她脸上掠过一丝忧虑:“我做事是不是应该快一点呢,妈妈?”
我有点伤感地想:“也许过去匆忙生活的旧伤疤还没有完全消失呢。”
“你不用着急,一切慢慢来就好。”我柔声说。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,肩膀也放松了。
我们肩并肩坐在一起,谈论一个弹琴的6岁小女孩会谈的话题;甚至有些时候,我们什么都不说,只是相视而笑,静静欣赏身边的景色和声音。
我以为她要把那最爱的甜品都吃光——但是,还剩下最后一口时,她把一匙泡着甜果汁的冰晶送到我嘴边:“妈妈,我把最后一口留给你。”
我咽下那一口甜蜜的冷饮时,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一生的爱和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