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丽丽和丈夫刚生天天时,击掌为誓——不求上清华北大,只希望她成长为一个健康、快乐的孩子。这多简单的一个愿望,但这其实是一个无比奢侈的愿望。什么都依着孩子,但孩子既不健康,也没快乐起来
天天第一天上幼儿园回来,就跟妈妈说,不喜欢幼儿园。第二天出门前,天天哭得很凶,似乎上幼儿园是件无比艰难的事。下午回到家,冯丽丽听天天说起在幼儿园的种种不愉快:老师今天推了某某小朋友一下,某某小朋友在吃饭时被老师训斥了,今天她吃饭时慢了点,老师来喂她,喂得很快,她很难受……
天天说这些时,满眼都是恐惧,抬着头向妈妈寻求帮助,“如果下次我吃饭还是慢了,怎么办啊?我以后会不会被老师训啊?”
冯丽丽去跟老师了解情况,老师很惊讶,说,天天在幼儿园表现挺好的啊,很安静,笑眯眯的。冯丽丽知道,天天在老师面前的乖巧,其实是恐惧压力下的讨好。
等回到家,天天的压力才释放出来,白天哭,晚上做噩梦,醒来还是哭。冯丽丽和丈夫认为错不在孩子,而是幼儿园太不尊重孩子了,不如换家幼儿园试试。
天天换了幼儿园后,情况并没有好转。不行,那就再换,再不行,再换。换到第五家的时候,天天已经该上小学了。冯丽丽以为上了小学就好了。
上小学第一天,天天是哭着回来的。第二天,天天死活不肯迈进校门了。两周后,天天爸快刀斩乱麻,“那就别上学了,孩子不一定非要上学。”
不上学了,天天该快乐了吧?还是没有。天天依旧怕这怕那,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自己为什么不上学。天天的噩梦越来越多,最后发展到晚上不敢睡觉,白天补觉,黑白彻底颠倒。即便这样,冯丽丽和丈夫对孩子还是依着孩子。
天天6岁这年,冯丽丽绝望地发现,孩子不快乐,也不健康。她无数次地问:说好的“无条件接纳孩子,孩子就自信”呢?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呢?原来,错在我们,我们在孩子身上照顾自己的童年,却忘记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。正如冯丽丽在《下乡养儿》一书中写的,后来一家人在北京郊外的一处乡下遇到了乔老师。在乔老师的一步步帮助下,天天开始不再怕这怕那,逐渐自信起来,一家人的生活也恢复正常。冯丽丽在陪女儿成长过程中,也成长了很多。她弄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,否极泰来,坏事变成了好事。
冯丽丽和丈夫希望孩子是快乐的,得到最多爱的,对这一愿望细究下去,他们发现他们从前的童年是不快乐的,缺爱的,他们那么拼命地照顾孩子,其实是在照顾自己的童年,并没想到孩子最需要的是“独立”。说起来,我们跟那些因为自己没考上北大清华,就希望孩子圆自己梦的家长也没啥太大区别。
冯丽丽14岁时,父亲去世了。家里还有两个很小的妹妹,一个还没出嫁的姐姐。一个母亲带着四个女孩子在农村生活,艰难得无法想象。母亲经常泪水涟涟地对冯丽丽说,日子太难过了,实在不想活了,但是为了你们四个,又不能不活。冯丽丽感到村里人都瞧不起她们,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们,她不敢跟村里人打交道,心里全是恐惧。
冯丽丽丈夫的童年也很悲催。他的父母一心扑在工作上,尤其是母亲,只要有加班的机会就主动要求加班。小时候的他,都不知道妈妈是谁。有一天,他正在街口玩,保姆告诉他:“你妈妈回来了。”他很疑惑:“你不就是我妈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