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一开始,高璇就以一种卑微的姿态投入到爱情和婚姻中,内心的不安盖过了一切,于是她选择隐瞒,以为那样才能保住幸福……
关于信任的困境
周涛和高璇一同走入咨询室时,显得很生疏,连进门都要互相让一让。
周涛搓了搓手,说话的声音很低:“是这样的,我一直知道我们的婚姻问题出在哪里,可是拖到现在也得不到解决,挺难受的。”周涛的话里包含了几层意思:他认为问题的主要责任在高璇,同时作为“受害者”,他很无奈。
我问高璇:“你知道丈夫指的什么问题吗?”
高璇的回答透着一股冷漠:“他恨不得把我判个十年八年,关起来才好。真搞不懂我到底欠了他什么!”
听了妻子的话,周涛的难过立刻转为了愤怒的攻击,他嚷道:“你欠我什么你不知道吗?如果当初你不骗我,我们怎么会像现在这样!”
原来,他们刚一结婚,高璇就想要孩子。而且她的备孕过程,一直很神秘:明明周涛的表姐就是妇产科大夫,可高璇却偏偏跑到离家很远的另一家医院去调理月经,并总是只字不提看病的情况。
“直到怀孕七八个月,我才无意间得知她的泌乳素高,这种情况会影响怀孕、容易造成流产,她从20岁就知道了,却一直对我隐瞒!”周涛缓了缓,接着说:“这还不算什么!孩子平安出生了,我岳母来照顾月子时有一天突然昏过去了,送去医院才发现,她有干燥综合征!这可是免疫类疾病,会遗传的!”
因爱而欺骗
生孩子本来是顺其自然又令人开心的事,他们家里却横生这么多枝节,并且掺杂着欺骗、隐瞒等复杂情绪,周涛和高璇都无从化解。
我问周涛:“能说说你的感受吗?”
周涛深吸一口气,说:“我很矛盾!从知道真相到现在,我寝食难安。孩子一天天长大,一想到她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免疫疾病的患者,我就特别愤怒……真是煎熬!”
我试着分辨周涛的态度:“你对女儿的担心,是不是已经超过自己受骗后的愤怒了?”
“对!”周涛一口承认。
我转向高璇,问她:“这和你猜测的一样吗?”
高璇想了想,说:“我……好像没感觉到他的担心,反而被他的脾气折磨得快要疯了。”高璇说,因为这件事,周涛一再发脾气、想起来就会骂自己一通,夫妻间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。一股委屈涌上心头,高璇哭了,“我道过歉了,也想方设法哄着他,可是,他却变本加厉……就算我当初隐瞒了,可他现在这样算什么?老公不老公,爸爸不爸爸,每天回家后就是吃饭睡觉玩手机,一点儿都不负责任。我真不知道,要忍耐到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你现在觉得难受了,当初干吗骗我?之前所有的好日子,都被你毁了!”周涛捶胸顿足,双手无处可放。
“因为我爱你!”高璇带着哭腔,抽抽搭搭地说,“结婚前,我想过把泌乳素的事儿告诉你,可我怕影响咱们的关系,不敢说。遗传病的事儿,我也是在我妈发病后才知道的……”任凭高璇怎么解释,周涛都无动于衷,一副早就听腻了的表情。
我接着高璇的话说下去:“毕竟,我们不是医学出身,关于遗传的问题考虑不周全,也很正常。不过,你知道泌乳素高会影响怀孕,但却急于要一个孩子,能说说你的考虑吗?”
高璇握紧拳头,有些激动地说:“周涛是三代单传、长子长孙,他特别重视家庭,如果我不给他生孩子,婚姻是不会长久的。恋爱时,他一看到别的家庭没孩子,就会说‘女人不能生孩子,结什么婚啊’之类的话。而且,现在我生的是女儿,压力也特别大。我……我真怕他会离开我们……”
原来,她想拼命地抓住丈夫,想通过孩子牢牢地绑住婚姻,但是,她失败了。
周涛长叹一口气,说:“她总说爱我,可她说一套做一套。每天她就只会要求我,让我干这个干那个的……”看来,不仅高璇抱怨周涛不负责任,周涛对日常生活也很不满意,只不过,这些细碎的不满,被“欺骗”这个矛盾掩盖了。
怎样的努力才有意义
表面上看,高璇是出于爱隐瞒病情。可是,她为何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丈夫呢?
“你们觉得,谁对婚姻投入比较多?”我问他们。
“当然是我!”高璇抢先说,“我们谈恋爱时就是我主动的,一点点推动感情到了结婚的地步。”
“我觉得差不多,这种事都是相互的。”周涛否定了妻子的看法。
听了丈夫的回答,高璇忽然很激动地说:“他就是这样,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!我付出那么多,都白费了!”
我赶紧追问:“付出,你指哪方面呢?”
高璇捂着胸口说:“生孩子的事儿,他总是不依不饶。那他和前女友的事呢,又该怎么算?”高璇终于说出了心底的另一个秘密。她和周涛刚恋爱时,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,和自己不够亲近。于是她私下留意周涛的一举一动。有一天,她偷偷看到了周涛和他表哥的聊天记录:“也说不上喜欢高璇,只能说我不烦她。自从晓敏(前女友)出国了,我觉得和谁都差不多吧!不就是结婚过日子吗,让老人放心得了。”
这段聊天记录,的确很有杀伤力,它毁掉了高璇对婚姻的憧憬、也毁掉了她内心的安全感。高璇颤抖着说:“我不想失去他,从没提起过这件事儿,一直憋在心里。结了婚,我以为要个孩子感情就会变好了,却引出这么多事儿。”